一輩子一雙鞋

天橋上,一位老婆婆在地上擺了個攤,幾雙手工納底小孩子布鞋,花布的、藍條絨的、裝飾有毛邊的,虎頭,花臉的,而一瞬間,一雙不起眼的紅色平絨棉鞋吸引了我的視線,心中一動,似曾相識。細細的紅色平絨布做鞋面,白布包邊的手工納的底…… 記憶之門打開了。

小時候的冬天總是那般寒冷,下雪也多,天寒地凍得,積雪還總不容易化。大棉襖,圍脖,風雪衣總是必不可少電熱墊。同時瘦弱的我,總會有一個期待,每年初冬時節,媽媽總會讓我試穿剛剛做好的一雙紅色新棉鞋。一針一針用針錐麻繩納的鞋底,包著整潔的白布邊,上面是軟軟的紅色平絨布做鞋面,每次都是滿心期待,踩進裏面,暖暖的,開心而又滿足!仿佛只要有了它,我這個凍腳的可憐孩子那個冬天就“萬無一失”了。更何況,悄悄的,心裏還有另一層期待,每年我的鞋子必是班裏同學中又新又漂亮的,到時候,又會十分“榮光”!……

那個年代 ,冬天的教室裏並沒有暖氣葵涌通渠,配備的是那種大鐵爐子,各班均發煤炭,柴火學生自己帶。爐子就安放在教室最後一排空地上,一般都離我挺遠,因為我總在第一排。爐子生火可是那時侯自己“頭疼”的事情,天天生爐火,輪值日,爐火夜間並不燃,我這個家裏排行最小並不會做家務的瘦小女生很是為難。天不亮早起,帶上提前備好的柴火早一些去上學,趕在同學們上課之前完成生好爐火的值日,記憶裏似乎是媽媽?還是姐姐幫忙完成的?模糊缺失的這部分記憶中有一點是明確的,那就是每逢值日淩晨的漆黑、刻骨的寒冷,冷冰冰的鐵爐子不容易點著……

哎!深惡痛絕!

然而,大鐵爐,家中的,卻有可人的記憶!在那漫長的冬日,媽媽總會把家中的鐵爐燒的很旺,而我們就喜歡香氣四溢的烤紅薯,圍著爐火,美美得,從嘴裏甜到心裏! 常常,媽媽還會備一些又香又酥脆的燒餅在爐邊,為這冬日裏晚自習回家的我加餐一次!……

冷風一吹,思緒回到現實中來,回望一眼那個坐在小凳子上邊手裏做活邊守地攤的老婆婆,黑黑的,久經風霜的臉痔瘡出血,蒼白的頭髮,胖胖的身體,看不出她曾經的年輕容貌,看得出她身上的勤勞質樸,歲月沉澱下了閃閃發光的東西。瞬間想起了我的母親,雖然她白白胖胖,生活優越,可是那個年代的人,會納鞋底做手工棉鞋的那一代人終歸是都老了吧!

冬去春來,時光穿梭,留不住光陰,卻能銘刻溫情!不僅僅冬天的鐵爐棉鞋烤紅薯,還有很多很多,有媽媽香,親情暖的記憶都會沉澱和銘刻!從母親到我,從我到兒子,一輩一輩,綿延不絕!